移民英国：怀念伦敦的双层巴士

      我真怀念伦敦的红色老巴士，双层的，没有门，只是在巴士的后半部分开辟了一个较大的空间，让人从这里上下车。你一踩上去，就像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左边是一个狭小的楼梯，可以直达楼上的甲板。往右走，或许你还需要再跨一个台阶，就站在了底层的甲板上。所以坐这种巴士，自由度很大，若是长途乘客或者想观街景，可以直接上楼。不愿上楼的乘客就站在过道里或找个空位坐下来，让巴士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里尽情地穿梭。

　　坐这种巴士最大的好处是，你可以随上随下。因为伦敦的马路既繁忙又曲折，而且红绿灯又特别多，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巴士都是开得慢悠悠的。为了省时、也为了方便，乘客们常常会在巴士等待红灯变绿灯的间隙中，从巴士的后沿开口处直接跳下去，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行人道上。既然有人跳下去，当然也会有人跳上来。在巴士后沿的开口处，一根扶手的铁杠就直立在巴士的拐角处，这根铁杠的功效简直神奇，它不仅能让站在后面的人站稳脚跟，从而避免巴士在频繁地改变速度时前后摇晃，也给了准备跳下车的人一个观望的机会。其实这根直立扶手最大的作用是能让车在行走过程中，帮助中途想上车的乘客跳上车时避免摔倒。

　　数年之前，这种双层老巴士在伦敦还很风行，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乘客们从车上跳上跳下的情景。有时候还是一连串的人连贯的跳跃动作，这在伦敦几乎见怪不怪，成为伦敦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我刚来伦敦时，就经常坐这种老式双层巴士，巴士虽然也设有停靠站，但却形同虚设。有时候，与朋友走在马路上上，若身边刚巧有一辆巴士经过，这时只要其中一个人一个手势或眼神，大家就会呼拥一下，先后跳上了甲板。有时人多，或者车子开得快了一点，最后上车的人往往要跟着车辆跑一小段路，甚至要等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才有机会跳上车。好心的售票员遇到这种情况，有时会拉动车子上方的绳索，绳索连着停车铃，司机听到铃声，就会习惯性地减慢速度，好像在鼓励正在奔跑的人千万别泄气，赶快跳。所以这种车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常常被当作顺风车使用，不一定非要到什么地方必须认准哪一路车不可。

　　这种巴士的颜色用在伦敦的大街上更是十分的贴切。街道是古老的，房屋是陈旧的，马路是弯曲的，树叶是浓绿的，节奏是舒缓的，在这样一个充满着一种中性色彩的城市中，当一条条大红色的车流，在街道上流淌时，这座城市顿时就显得亮丽起来。人们没有理由不喜欢这种生活情调。于是人们接受了它们，爱上了它们。它们成了伦敦的经典之作。成了伦敦不可缺少的符号。

　　曾几何时，来伦敦的游客，都要坐一坐红色老巴士过过瘾，挑选一些印有红色老巴士的明信片寄给家人或朋友，买一辆红色老巴士模型带回去留念。这是因为，红色双层老巴士就是伦敦的象征。

　　当我们坐在电影院，欣赏一部古典的电影，也经常会发现这种红色的老巴士以及跳上跳下的乘客。不用解释，我们会马上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是在伦敦的街头。经典的故事往往发生在伦敦，而红色的巴士又让伦敦变得更加经典。我们无法设想，假如伦敦的街道上没有了红色的老巴士会是什么模样。

　　这种红色的双层老巴士最早出现在伦敦的街道上，是在1954年的7月24日，当这种鲜红色的巴士一亮相，伦敦的大街上犹如升起了一道彩虹，让一向稳重的伦敦人雀跃无比。五十年来，红色的老巴士，在伦敦的地面上频繁地穿来穿去，在给人们带来方便的同时，也慢慢地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浪漫的色彩。你若是问起伦敦的标志是什么，绝大部分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红色双层老巴士。

　　但是，就在这种红色双层老巴士诞辰50周年之际，即2004年，伦敦市长利文斯通突然向公众正式宣布，传统的红色双层巴士将于年底从伦敦的街头上正式退出。此言一出，不仅英国民众反应强烈，就连世界各地的游客也都对此颇感惋惜。因为在绝大多数人们的眼里，红色双层老巴士早就成了伦敦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如今红色双层巴士突然要退出人们视线，人们的难以割舍之情自在情理之中。利文斯通的决定刚过不久， 就有一百辆红色双层老巴士在伦敦芬斯伯里地区自发地组成了一个方队，浩浩荡荡地在大街上表达自己的伤感，同时也吸引了众多的支持者。

　　随着伦敦红色老巴士的淡出，伦敦的大街上开始出现了众多的单层巨龙车，这种车同中国现今大城市里的巨龙车非常相似，两节头的车身，中间被一种柔性的特殊结合部所连接。所以尽管总体上很长，在路上行驶的时候，也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度的。另外新型的双层巴士的数量也在逐步增加，但是这种巴士的门是开在巴士的前部和中间，前门上车时用，中门用来下车。以前的那种能从巴士上跳上跳下的情景再也不可能有了。

　　从实用性来说，这些新型的双层巴士或单层的巨龙车却是无可非议，它们除了更加宽敞以外，还可以根据需要降低甲板的高度，从而方便了残疾人和轮椅车的使用。若从外形上来看，它们确实能让人们感觉到伦敦的现代化进程。虽然巴士保留了红色。但是以前坐巴士的那种特殊感觉却没有了。

　　伦敦红色老巴士从伦敦的街头消失以后，身价却节节攀升。它们被人们买去改造成路边酒吧或流动旅馆，也有人买去作为私人收藏之用，甚至有人买去以后，只保留车子的外壳部分，将内部的所有的动力设备全部换掉，用来继续载客。我曾在一部反映伦敦老巴士去处的电视纪录片中，看到一位专门收藏世界一级方程式赛车的瑞士收藏家，特地来伦敦选购了一辆红色双层老巴士，并且亲力亲为，随车横渡英吉利海峡，然后沿着法国的乡村小路，将车开回家。一路上，这辆车不断地受到当地居民的围观，仿佛是在迎送一位刚刚打了胜仗的大英雄。更有甚者，红色伦敦老巴士还被用来作为婚礼车，葬礼车，公司庆典车，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究其原因，正是伦敦老巴士的品牌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当然，伦敦人是不会忘记红色老巴士的，就像北京人不会丢弃四合院一样。如今在市中心，9路和15路的巴士群中，还是可以看到这种红色老巴士，它们来往于伦敦塔桥和特拉法加广场，以及阿尔伯特大厅和埃尔德维奇之间，因为这两条路线上的游客最为集中。在这些巴士上，通常还会见到一位年纪较长的售票员，穿着制服，同过去一样地吆喝、报站名、一样地拉动停车铃的绳索。只是，除非车靠站，你再也没有权力随便跳上跳下了。